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蹑足行伍之间,倔起阡陌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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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泽乡起义衍生#常山王与成安君#
(《史记·张耳陈余列传》衍生


如同那些浪漫言情小说中的情节,当一个故事发展到即将迎来最终幸福的时候,总要出些插曲,或令读者捶胸顿足感叹男女主角命运多舛,又或让人咬牙切齿愤恨大喊作者恶意发刀,想着是否会就此悲剧。但无论如何,结局总是会来,或早或晚,是HE还是BE,这些都是早已安排好的。
镜头切回这个并不浪漫的故事,当满头银发受尽君王猜忌的年迈老人躺在榻上,听着墙那头院落里传来的初春雀鸣,却无心思去感受这春季万物复苏的大好时节。对于他这样的一位老者,与其说是因为身体,倒不如说是那些烦琐心事压得他喘不过气。
右手抚上挎在腰间大半辈子的佩剑,只记得在乱世之中,这把剑下匍匐着无数亡魂。
其中一具年轻的魂魄,正是他的心事的来由所在。
中原的春风穿过那几株稀稀落落的矮树,就像抱着无所谓的态度,随着生灵们的气息,向着日落的西方飘去,带着青草的香气,带着故事的结局,越过一道道低墙,越过一段段回忆,似巧非巧,就这样吹拂进了常山王的心里,也悄悄带走了他的魂魄。
“陈余,陈余……莫要怪我……莫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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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局开那么久了还不下子!老大你个傻子!玩棋都不会,难怪死得那么窝囊…!”
“就是,这智商,还称王呢。”
“附议附议,陈兄,我也觉得来到地府之后,的确会影响一下你的智商……”
陈胜面对眼前三个原本仗义无比,来到地府之后却一天比一天无赖的兄弟,很是没辙。既没有了王权,也没办法对同为亡灵的他们造成一些威胁,陈胜只能后悔起义之后的自己越发利欲熏心没有好好对待原来的弟兄。
“你们对于我原有的尊重呢?为什么阿广也被你们两个带坏了!气死我了!”
出来混迟早要还的,没了王权的陈涉到了地府,又变回了在阳城过普通日子的陈涉,特征之一是每日不停的嘴炮与吐槽。
“哪能叫带坏啊,这多难听!”周文乘着陈胜脑子空白的期间,偷偷动了下棋子,“快看,老大你输了输了!就这么决定了,你去!你去奈何桥接常山王嘿嘿嘿!”
“太尴尬了,不去不去。”
“耍赖可不好啊。”葛婴眯起眼睛,摇了摇羽扇,意思意思拍了下陈胜的肩膀,“就这么定了,我们先走了,老大加油。”
“陈兄再见!”吴广回头留下一个笑容,扒拉着葛婴的大袖子,蹦蹦跳跳走了。
“阿广……连你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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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来到了地府,因其战功卓著,因此陈涉和他的弟兄们还算是过得比较好,当然比起高墙左边的秦朝三代皇帝和矮墙右边的项家,还是差了很多。
被兄弟们坑去做苦差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陈涉也就当是上辈子活着的时候欠下的了。但一想到每次来到奈何桥碰到新来地府的熟人的尴尬场景,陈涉还是很不乐意。于是心情烦闷的陈涉按照从前的惯例,往那个缺口朝高墙另一边的秦王宫扔了个石头子儿泄气,巧的是和上回一样,过了一小会儿一根细长的竹简飞了回来,不偏不倚砸中陈涉脑袋。
看来李斯最近有在认真练习如何扔飞镖,然而没等高墙另一端传来李斯滔滔不绝的说教怒斥,陈涉早就走了。
经过武臣家,应该就能出自家界线了。陈涉看着远处牵着几匹马,马背上驮着无数麻袋装着各种书简,奋力向前走的小身影,不禁又想起了同样兢兢业业的吴广。
“陈王!”那个走来的小书生模样的人昂起脑袋,甩出一双亮闪闪的眼睛和陈涉打招呼。
“不不不,我已经不是陈王了……这样称呼我,挺不好意思的……”
“改不掉的习惯啦!”邵蚤眨眨眼,“哦对了,我是来给常山王布置一下地府新家的,您要去奈何桥的话,可以带着陈余一起去呀!我先走啦!”话音刚落,小身影又开始兴奋地牵着马往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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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死了?那我真是可高兴了。我当然要去,不过就不麻烦你了,我一个人就行。”
陈涉在项家附近找到了陈余。听见陈余说了这话,陈涉也根本不玩客套,本来奈何桥就偏远,还碰上与张耳见面这么尴尬的事情,陈涉是唯恐避之不及的,怎会还假惺惺推托一番,于是陈涉头也不回就走,赶紧回去罢了。
所有来到地府的人,他们的容貌大多都留在了人生的事业最具代表性,或是最辉煌的时候,更何况陈余死前也是才三十未到的青年,地府的他看着仅二十出头,头发被高高扎起,从不露笑的脸看起来清秀而又冷漠。生性孤傲,死因又十分令人不齿的他,瞳色因为来到地府而变得深红,与生前还透着一丝温柔的茜色浑然不同。
与陈涉那帮人不一样,陈余在地府仿佛变了个人,终日与黑色红色搭着,戾气也重了许多。
地府有时候会将一个人的性格翻天覆地,但对于邵蚤那样,实在是天真纯粹地不能再纯粹的人来说,人间与地府的差距也并不大。只不过地下更冷罢了。
去往奈何桥的一路上,陈余骑在马背上晃悠悠晃悠悠。他努力想出几句讥讽意味极其深刻的台词,可以在奈何桥上发挥得淋漓尽致。他迫不及待想看见张耳面对自己的时候那种惊讶的表情,不止这些,现在他们都是死人了,陈余更想看见张耳面对自己魂魄时的愧疚,那种心痛不已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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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余想起了自己死时的情形。
整个人重重地从马背上摔下来,好不容易才痛苦地支起身体,一转头,就看见那个令他怨恨无比的身影冲过来。他怔在原地,就这样看着张耳写满冷漠与无谓的眼睛,看着那人近乎疯狂一样将那把曾经教与自己剑术的佩剑,直直捅入自己的心脏。陈余在那一刻,从张耳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感情色彩。从前与张耳朝夕相处十余年,在权利与金钱的折磨下,终究是变得一文不值。
陈余只觉得胸口很痛很痛,可是,那不是躯体上所承受的痛苦啊。头颅被割下的时候,陈余还有意识,他的黑发散落下来,与血肉交织在一起,天地乾坤在这一刻便全都成为黑暗了。
胡思乱想,胡思乱想着,耳边逐渐传来阵阵人群的熙攘声,将陈余的思绪唤回。他寻向奈何桥的方向,左边是对阳世无功勋的人去转世投胎的地方,右边一群贤士、将军模样的人汇集在一起,那些是志向远大建功立业之人,他们能够在冥界多待许多时日,再考虑转世之事。
远远看见张耳,平日一向冷静沉着的陈余,心里竟攀上一丝不安的情绪,一时间不知道应该摆出怎样的姿态去见那位常山王张耳。他本想嘲讽甚至怒骂张耳几句。但是,当那张恢复到刚刚起义之时,恢复到二人交情还未决裂之前的脸庞映入陈余暗红色的眼眸,他不由得暗自深深呼吸几口,把即将溢出眼眶的泪水生生憋了回去。
陈余心一横,翻身下马,径直大步跨到那位常山王面前,双手交叉环在胸前,高高抬起下巴,浑然不顾眼前那人的惊讶。
“不知道你还有什么脸站在这里。”
陈余因为长时间不作声,冒出的第一句话十分沙哑。
“陈余……”
“不要喊我的名字,从你嘴里说出来让我很恶心。”
“那就,只能叫你成安君了吧?”张耳被陈余里了个下马威,只得露出一个苦笑。陈余这个孩子,从什么时候开始,性格变成了这样,张耳也不知道。
“呵,常山王,你可比我这个成安君厉害许多了。”陈余白了一眼,“也不知道是踩着多少尸体走到这一步。”
“战事无常。赵国的那件事情,我也有错在先。大家都是已故的人了,成了地底下的亡魂,就不能摒弃前嫌吗?”
“是你杀了我。”
张耳的道歉是陈余等了一辈子的,但他孤高的性格不允许他就此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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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界的黄昏,比人间的黄昏要有感染力得多。也许是因为这里本就非常贴近日落之时生灵将息的氛围。
奈何桥边长满了碧绿青葱的小草,还有那几棵高高的,说不出名字的树。
不远处卖汤的老婆婆忙得不亦乐乎。
张耳和陈余的身影在人群中显得微不足道,来来往往的人们几乎没有注意到这两位驻足停留在桥边的贤士,更没有人发觉两人之间冷到极点的气氛。
张耳想做些什么,他这些年一直在心心念念陈余,心心念念这位在敌军阵营的成安君。他无数次幻想过,是不是可以再见到陈余,到那时候,他一定会向他道歉,各种道歉,毕竟,没有陈余的死,他也不会被推上了常山王这个位置。陈余比他年轻许多,陈余的才能在乱世中也是十分夺目,他本该有大好的前途,本该有一番大作为,本该与张耳一起,活到乱世结束,享受太平的生活。
但是陈余死了,死在了张耳的手里。他的脑袋被张耳带了回去,装在一个破匣子里,草草埋在了成安。
而现在,那少年俊好的容颜,在数十年后,又一次出现在张耳的眼前。尽管陈余冷嘲热讽,丝毫不给张耳一个下台阶的机会,似乎是要将两人之间尴尬的氛围尴尬到一个极致点,但是张耳内心实际上并不为此所动。他看着陈余暗红的眼眸里闪烁着的一点泪光,看着他那旧时的模样,以及相比刚才微微放松的身躯,便再也不能抑制。
正等着和张耳展开花式嘴炮拉锯战的陈余,还未反应过来,便被迎面而来的双臂拥了个满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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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余打了个激灵,想要奋力推开,却发现身体在这样的状态下根本使不上劲。
他惊讶地睁着双眼,感受到被一阵暖流涌上。
天边若隐若现夕阳的橘光似乎嵌进了陈余的眼眸,他的眼睛就像又变回了生前的茜色。
风停了,树叶的声响也静了,晚霞连成了一片一片,像在天空的彩色原野,向着夕阳的方向,从头顶掠过。
几十年来,陈余对于张耳收缴自己兵权的怨恨与不解,对于最初刎颈之交誓言的唾弃与绝望,对于二人之间关系的一遍遍幻想,接着一遍遍幻想的破灭,对于结局的自嘲与悔恨,都随着他最后一道防线——仅存的一点傲气,一起化作了眼泪,涌入了这片冥界的黄昏。张耳感受到怀里人的抽泣,不由自主呢喃着陈余的名字,将他环抱地更紧,似是要融进自己的身体,再不分离。
至此,“常山王”便已不复存在,“成安君”也是如此。他们应该已经回到了初心所在,名为张耳,陈余。
当人经历了尘世的辛酸苦难,当人终于明白一生的追求所在,当人明白物质的一切终究会化为虚有,便自会回归本真。利欲熏心,是残酷的事实,但是,人们的心底,是否由始至终都存在着一个美好的幻象,那片最为纯洁软弱的地方?
最软弱的一面,总是在最亲密的人面前展现出来的。
孤高的人依旧是人,埋了数十年的泪依旧会流淌而下。那在奈何桥边,蹲着嚎啕大哭的少年,他在那一刻,可能流尽了毕生的眼泪。
常山王与成安君的故事,以此告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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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喵了个咪的我本来就想写一个很小很小的段子,结果莫名其妙搞了一大段……连胜广这对我都没那么认真写过一篇文我的天啊!以后对张耳陈余列传一定会抱有异样感情的x感谢愿意看到这里的各位小天使们!!!!!我爱你们mua!!!也请多多支持静静子的大泽事业x(哇你这个人)⸜(* ॑꒳ ॑* )⸝笔芯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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